东汉风云：梁冀毒死汉质帝，刘志立为汉桓帝
天下稍安，偏贵戚梁冀挟权专恣，恃势横行，甚至大逆不道，公然做出弑君的事情来了。原来，质帝年虽幼冲，却是聪明得很，常因朝中会议，公卿满廷，独目顾梁冀道："这正是跋扈将军呢！"梁冀听了此言，大为忿恨，暗想，如此少主已这般厉害，若待至长成，如何了得！不如除去了他，另立一人。于是暗嘱内侍，置毒饼中，呈将进去，质帝吃了数枚，才阅片时，便致腹中作怪，烦闷不堪，因召问太尉李固道："食饼腹闷，得水尚可活否？"梁冀在旁接口道："恐饮水后或致呕吐，不如不饮为是！"语尚未毕，质帝已捧住胸腹，直声大叫，霎时间晕倒地上，手足青黑，呜呼哀哉。李固伏尸举哀，大哭一场。少顷梁太后到来亦泪下潸潸。李固停住了哭，面奏太后，请彻底查究侍臣，梁太后含糊答应。李固欲再与梁冀说明，左右旁顾并不见梁冀踪迹，乃退了出去。适司徒胡广，司空赵戒，闻丧哭临，李固待他哭毕，出外与商善后事宜，且恐梁冀更另立幼主，因邀二人一同署名，致书与梁冀道：天下不幸，仍遭大忧，皇太后圣德临朝，摄统万机，明将军体履忠孝，忧存社稷，而频年之间，国祚三绝。今当立帝，膺天下重器，诚知太后垂心，将军劳虑，必详择其人，务求圣明；然，愚情眷眷，窃独有怀。远寻先世废立旧仪，近见国家践阼前事，未尝不询访公卿，广求群议，令上应天心，下合众望。且本初以来，政事多谬，地震宫庙，彗星竟天，正是将军忧劳之日。《传》曰："以天下与人易，为天下得人难。"昔昌邑之立，昏乱日滋；霍光忧愧发愤，悔之折骨。自非博陆忠勇，延年奋发，大汉之祀，几将缺矣？至忧至重，可不熟虑？悠悠万事，惟此为大；国之兴衰在此一举，唯明将军图之。
梁冀得书，方召百官入议。李固与胡广、赵戒及大鸿胪杜乔，都请立清河王刘蒜，说他谊属尊亲，德昭中外，正好入主宗祧。梁冀默不一答，仍无成议。先是平原王刘翼被贬为都乡侯，遣归河间，刘翼之父刘开当时尚存，愿将蠡吾县为刘翼封邑，上表请命朝廷准议，于是改封刘翼为蠡吾侯。刘翼殁后，由子刘志袭封。刘志酷肖乃父，面目清扬，可惜是个皮相。当顺帝告崩时，曾入都会葬，为梁太后所亲见，太后尚有妹妹，意欲与刘志为婚，合成佳偶，只因国有大丧，一时未便与议，所以遣令归国。迁延至两年有余，刘志年已十五，于是由梁太后召令入朝，与商婚事。适值质帝暴崩，议立新主，梁冀意中即欲将刘志拥立，好做那双料国舅，永久擅权。不料三公会议，多数主张立清河王刘蒜，与己意殊不相合，急切又未便开口，只好闷闷无言。及公卿等退出后，时已天暮，梁冀吃过夜膳，正在踌躇，忽由中常侍曹腾等入见，希旨说梁冀道："将军累代为椒房姻戚，秉摄万机宾伍如云，免不得稍有过失。清河王夙号严明，若果得立，恐将军必致受祸！不如立蠡吾侯，富贵当可长保哩！"梁冀皱眉道："我亦有此意，但公卿等未肯赞成，奈何？"曹腾又道："将军据有重权，令出必行，何人敢违？"梁冀不待说毕，奋然起座道："我……我意决了！"梁冀本口吃，两我字形容毕肖。曹腾等欣然辞去。翌晨，梁冀重集公卿，倡议立蠡吾侯刘志，怒目轩眉，语甚激切，胡广、赵戒以下，俱为梁冀所震慑，同声接应道："惟大将军命！"只有李固与杜乔坚持初议，尚有辩驳，梁冀不令多言，竟厉声喝道："罢会！……罢会！"语毕竟入。李固亦趋出，尚望梁冀舍刘志，立刘蒜，再贻梁冀书，反复申论。梁冀略略一阅，掷置地上。先向梁太后请下诏书将李固策免，然后，至夏门亭，迎入蠡吾侯刘志，即夕即位，是为汉桓帝。梁太后仍然临朝政，安葬汉质帝于静陵，追尊河间王刘开为孝穆皇，蠡吾侯刘翼为孝崇皇；孝穆皇陵号乐成陵，孝崇皇陵号博陵。桓帝生母匽氏，本蠡吾侯刘翼之媵妾，至是在园守制，亦得尊为博园贵人。越年，改元建和（公元147年），正月朔日，便报日食，诏令三公九卿，各言得失；到了四月，京师地震，又诏大将军公卿等，荐举贤良方正，及直言极谏各一人。看官试想！豺狼久已当道，欲要纠正时政，必为所噬，有几个肯拚出性命，去膏豺狼口吻？如果有贤良方正，也不愿出仕乱世。至若直言极谏，更不必论了！司徒胡广已代李固为太尉，会因盛夏日食，将胡广策免，进杜乔为太尉。且追论定策功勋，益封梁冀食邑一万三千户；梁冀之弟梁不疑为颍阳侯；不疑弟梁蒙为西平侯；梁冀之子梁清为襄邑侯。又封中常侍刘广等，皆为列侯。太尉杜乔守正不阿，独上书谏阻道：陛下越从藩臣龙飞即位，天人属心，万邦攸赖，不急忠贤之礼，而先左右之封，伤善害德，兴佞长谀！臣闻古之明君，褒罚必以功过，末世暗主，诛赏各缘其私。今梁氏一门，宦者微孽，并带无功之绂，裂劳臣之土，其为乖滥，胡可胜言？夫有功不赏，为善失其望；奸回不诘，为恶肆其凶。故陈资斧而人靡畏，班爵赏而物无劝。苟遂斯道，岂伊伤政为乱而已，丧身亡国，可不慎哉！
书上奏后，无人理睬。从前杜乔为大司农时，永昌太守刘君世铸黄金为文蛇，拟献梁冀，事为益州刺史种暠所劾，致将金蛇没入国库归与大司农收管。梁冀尚欲索取，伪与杜乔言，借观金蛇，杜乔知梁冀不怀好意，婉词拒绝，梁冀因此挟嫌。梁冀有小女病死，公卿都前往吊丧，杜乔独不赴，又为梁冀所衔恨。至迎立桓帝时，又与李固等反抗梁冀之议，梁冀更觉切齿。不过，梁太后素知杜乔忠，乃进杜乔为太尉。李乔抗直如故，复谏阻梁冀等加封，言不见听，徒增梁冀之恨。桓帝由梁氏得立，自然允从婚议，愿纳梁冀妹为后。梁冀想乘此大出风头，拟令桓帝特备隆仪，迎娶乃妹，偏杜乔据执旧典，只准照前汉时惠帝纳后故事，毫不增饰。梁冀因杜乔为首辅，也不便硬与争论，惟心中芥蒂益深。及梁冀妹纳为皇后，梁冀势力益张。适都中又复地震，于是归咎首辅杜乔，将他策免，进司徒赵戒为太尉，封厨亭侯；司空袁汤为司徒，封安国侯；袁汤由太仆升任。起前太尉胡广为司空，封安乐侯。三公各得侯封，遂皆党同梁氏，唯命是从，只有李固、杜乔，不肯附梁，免不得为所倾陷，要同时绝命了。
（本篇完）
